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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7h4小说网 > > 南城儿女[年代] > 南城儿女[年代] 第129节
    他的目光在林飞鱼脸上停留了一瞬,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随即又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她。

    “真的吗?”

    林飞鱼歪着头,眼里写满了怀疑。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江起慕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也知道的,我妈记性一直不太好,有时候连我和我爸都认不出来。可奇怪的是,她总念叨着你,说要见你。”

    林飞鱼说:“那暑假的时候我去上海看阿姨?顺便去复旦大学看看。”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轻了几分,没能去复旦读书仍是她心里的一个遗憾。

    江起慕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校园趣事。

    他说上学期计算机系第一次夺得篮球赛冠军时,全系都沸腾了,有人提议用行酒令吃辣子来庆祝,结果两个倒霉的室友吃了大半瓶油泼辣子,当晚就肠胃炎发作进了医院;他说中文系和新闻系的两个男生因为豆腐脑到底是甜的还是咸的吵了起来,其他同学过去劝架,结果没劝架成功,反而为了捍卫豆腐脑的味道分成了两派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还有一对情侣因此闹分手;他还说……

    林飞鱼静静听着,却注意到今天的江起慕格外反常。

    平日里话不多的他此刻却像打开了话匣子,更奇怪的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敢抬头看她一眼。

    林飞鱼觉得他极有可能还是在生气,不过刚才他已经否认了,这会儿她要是再提起这话题恐怕不太好。

    于是她起身走向冰箱,取出一罐健力宝递过去:“说了这么久,喝点‘中国魔水’润润嗓子吧。”

    江起慕望着突然递到眼前的白绿易拉罐,明显一怔,随即推辞道:“饮料你留着自己喝,我喝白开水就行。”

    健力宝是中国第一款运动饮料,84年随着运动健儿去参加第23届洛杉矶奥运会,被外国人称为“中国魔水”,从而一炮而红,去年还成了人民大会堂的国宴饮料,非常的火,但一瓶要三毛钱,一般家庭只有过年过节时才会买来喝。

    林飞鱼执意将冰凉的罐子塞进他手里:“严豫姐夫让人送了十几箱来家里,家里都快堆不下了,你就拿着喝吧。”

    江起慕闻言这才接过饮料,铝罐开启时“哧”的声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突兀。

    他抬眸飞快地扫了她一眼,又立即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像是在刻意躲避与她的视线交汇。

    林飞鱼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胸口顿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郁结。

    明明昨天哄好了,今天又生气起来,真是太小气了。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江起慕的心里正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悸动。

    他觉得林飞鱼今天好看到让他一对上她的脸就心跳加速,明明还是那张脸,可就是很好看,眼睛水汪汪好像会说话,嘴唇红红的,让他一直忍不住想盯着她的唇瓣看,他担心被认为是流氓,所以一直不敢跟她对视。

    两人一时无话,尴尬和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林飞鱼只好没话找话,突然凑近半步:“你没……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江起慕脊背瞬间绷直,喉咙滚动了几下:“什、什么不同?”他握着易拉罐的手指微微发白。

    林飞鱼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早上化妆师给她化了个淡妆,虽然是淡妆,但大家一致说好看,他竟然没发现。

    顿了顿,她只得退而求其次,将手腕轻轻递到他面前:“你真没发现吗?我今天擦了香水,你闻一下。”

    江起慕的呼吸明显一滞,握着健力宝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垂着眼睫,目光落在她伸过来的手腕上——纤细手腕白皙如玉,透着淡淡光泽,隐约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

    林飞鱼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又将手腕往前送了送:“你闻一下。”

    下一刻,江起慕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动作比脑子转得更快,他的唇瓣轻轻落在了她的手腕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林飞鱼只觉得腕间一热,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她猛地缩回手,指尖不自觉地蜷起,像是被烫到一般:“你、你在做什么?我让你闻一下,不是让你吻一下,你……是不是听错了?”

    她以为跟昨天那样,误以为自己要喂他吃嫁女饼,而且“闻”跟“吻”发音那么像,他听错也是有可能的。

    江起慕抬眸时,耳廓红得能滴出血来,喉结滚动了几下:“没听错。”

    “啊?”

    林飞鱼愣住了,耳尖发烫,心跳快得不像话。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起慕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嗓音低而清晰:“……故意的。”

    林飞鱼睁大眼睛:“……什么?”

    “我说……”他深吸一口气,脖颈都染上了薄红,却定定地望进她眼底,“不是听错,就是……想亲一下。”

    一阵风吹进来,掀动桌角的书页哗哗作响,窗外传来大院孩子嬉闹的声音。

    林飞鱼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快要烧起来,手指紧紧攥住衣角,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耍流氓!”

    江起慕眼睫微垂,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嗯,我耍流氓了。”

    “……”

    林飞鱼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他,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起慕!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全身的气血疯狂地往上涌,她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可以把鸡蛋烫熟了,瞪着江起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沉默几秒。

    江起慕凑近她,微微俯身与她平视。

    两人距离骤然缩短,近到能嗅到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气息——他衣领间清冽的香皂味,和她手腕淡淡的栀子花味交织在一起。

    林飞鱼心跳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却被江起慕温热的手掌扣住了手腕。

    他如墨的眸子里映着她慌乱的模样,喉结轻轻滚动:“为了公平……”他的嗓音低哑得不像话,“我让你……讨回来。”

    “什、什么讨回来?”

    林飞鱼睫毛轻颤,再次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种!事情!居然!还能!讨!回来?!!

    难道……要她也亲回去不成???

    江起慕目光落在她因惊讶而微启的唇瓣上,眼底暗流涌动,“我的意思是……”他忽然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我对你耍流氓了……你也可以……同样对我耍流氓……”

    说完,不等林飞鱼反应过来,他就低下头嘴唇贴了上去。

    林飞鱼只觉得眼前一暗,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胸腔发麻。

    多年后,林飞鱼偶然听到别人讨论初吻的感觉,有人形容是触电般的悸动,有人说像夏天吃了冰淇淋,还有人夸张地描述像烟花在心底炸开,绚烂得让人晕眩。

    而她默默回忆了一下自己和江起慕的初吻——

    两人嘴唇贴着嘴唇,像两尊凝固的雕像,紧张得连换气都不敢,硬生生僵持了半小时,最后甚至因为太久没动,唇瓣都微微发麻。

    真是记忆深刻的初吻。

    就是江起慕回到上海后,某个周末被室友硬拽去录像厅,当银幕上的外国情侣开始缠绵拥吻时,他猛地瞪大眼睛——他们接吻时居然……伸!舌!头!

    “怎么了?看个吻戏这么激动?”室友敏锐地察觉他的异样,坏笑着凑过来。

    在对方锲而不舍的追问下,江起慕支支吾吾道出了自己那场“静止不动”的初吻。

    “哈哈哈哈……”室友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引得前排观众纷纷回头,“你们俩这是在玩‘木头人’吗?”

    他抹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一把揽住江起慕的肩膀,压低声音道,“这叫法式接吻,兄弟。不过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

    江起慕:“……”

    室友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学着点,下次见面……争取给你对象一个惊喜。”

    江起慕的耳尖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他目不转睛盯着银幕上仍在热吻的情侣,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个……这个“法式接吻”学会。

    等暑假两人见面了,说不定就能……用上了。

    【作者有话说】

    很抱歉,最近一直身体不好在跑医院,这两天身体终于有些好转。

    这章送红包~

    【注】1健力宝:广东品牌饮料,创立于1984年,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后一炮走红,被誉为“中国魔水”。

    第78章

    婚车到了严家后,在大妗姐的指导下,两位新人依礼跨过火盆、向长辈敬茶,严母虽然有些不满意常家的家世,但顾及体面并没有显露出来,反而准备丰厚的红包,还将传家玉镯亲自戴在了常美的手腕上。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严爷爷亲眼见到小孙子结婚,高兴得满面红光,当场就赠予新人一套房产作为新婚贺礼,严豫得了便宜自然要卖乖,一番甜言蜜语哄得严爷爷眉开眼笑。

    婚礼在白天鹅宾馆举行,就跟严豫当初承诺的那样风光台面,毕竟这年代能在五星级酒店举办婚礼的,一千人里面未必能有一人。

    只是席间出了段小插曲——常本华这个姑姑不请自来,还差点大闹婚礼。

    自常小满那事后,常家就和常本华一家子断了往来,往日不说话,过年过节也不互相送礼,常本华等于没了娘家,后来常美考上大学,常本华一度凑上来试图重修旧好,,常美本来就对常本华心存芥蒂,从她有记忆开始,常本华就像条吸血蝗虫一样吸附在常家,家里一有什么好东西都被她顺走搬去婆家,还打着主意想让她儿子接她爸的班,所以对常本华凑上来、还想用长辈的身份压榨她的行为,常美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

    这次常美嫁了一个金龟婿,常本华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打听到常美的婚礼酒席设在白天鹅宾馆,于是包了一个五毛钱的红包,然后拖家带口来吃酒席,李兰之在门口看到他们,本想拦着不让他们进来,谁知常本华就是个无赖,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哭嚎起来。

    常明松气得胸口发闷,但为了不让女儿难堪,只得强压怒火让常本华一家入席。谁知这家人活像饿鬼投胎,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扒拉到自己碗里,不等其他人吃完就嚷嚷着要打包,惹得大家议论纷纷。

    严母知道后,脸色阴沉得几乎滴下水来,只是碍于面子没当场发作,事后她跟两个女儿抱怨:“早说过结亲要门当户对,你们看看他们那是什么亲戚,我们严家的面子都被他们丢光了!我一想起那天你二婶看我的眼神,我这胸口就气得一阵发疼!”

    严母本来就对常美这个儿媳妇不太满意,如今又闹出这挡子事,心里更是堵得慌,仿佛咽了只苍蝇般膈应。

    可常美平时都在学校上课,早出晚归不说,性格虽然有点冷,但着实不作妖,严母就是想发作也找不到机会,更别说她还把家里一老一小的心笼络得死死的。

    严爷爷这边就不用说了,他对常美这个孙媳妇赞不绝口,常美也知恩图报,时常拉着严豫去陪严爷爷听曲下棋聊天,把严爷爷哄得嘴巴就没合拢过。

    而严豫这边更是判若两人。

    结婚前,他天天跟那帮狐朋狗友厮混,虽然没做违法的事,但时常一群人聚在一起斗酒赌博,偶尔还跟着那群人飙车疯玩,严父严母担心他出事,为这事都不知说了多少次,可严豫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从不当一回事。

    可结婚之后,他主动跟那帮狐朋狗友断了联系,每天早早下班去学校接常美下班,然后夫妻两人一起回家,晚上也不出门,像只尾巴一样跟在常美身后,老婆长老婆短地叫着,那不值钱的模样看得严母牙都酸了。

    看在常美能把儿子管住的份上,严母只得强压下心头的不快,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那口气咽了回去。

    严爷爷是在六月份走的,当时常美刚刚怀孕一个月。

    虽然没能看到曾孙子出世,但能在走之前得知这个好消息,足以让严爷爷含笑九泉。

    咽气前,严爷爷抓着严豫的手,一再对他强调:“记住……你答应爷爷的,一定要好好……对待常美……千万不要、辜负了人家……”